在1979至1994年间,前往中国的游客被禁止使用人民币,而必须使用外币购买外汇兑换券(FECs),这种兑换券是由中国银行发行的。只有经过批准的饭店、酒店和商场才能接受兑换券,其中包括那些出售进口烈酒和香烟等外国“奢侈品”的商店。不出所料,在越来越多中国人希望购买奢侈外国品牌的背景下,这种对外国人消费所采取的不必要限制使得货币黑市得以快速的发展,在那里人们用人民币购买外汇兑换券。截至1994年,国家不再发行兑换券,外国人被允许像中国人一样使用人民币。
仅仅十六年后,人民币变成了最可能成为全球下一个主要储备货币的候选者。对这种可能性,有人欢欣鼓舞,有人感到惧怕。标准银行常驻北京的经济学家Jeremy Stevens在其最近发布的一篇报告《金砖四国 - 非洲:人民币的崛起对非洲来说是一个机会》中指出,“在类似冷战思维禁锢的心态下,人民币的国际化经常会遭遇险恶的刁难。” Stevens强调人民币的国际化和它作为储备货币的潜力是不同的事情。他说:“首先,国际化针对的是交易:买家和卖家使用是该货币做生意。而储备货币是看重其储藏价值而希望持有人民币的意愿。人民币的国际化是前一种情况,旨在提高中国贸易和投资的效率和应变能力。”
人民币的国际化将是一个渐进的、长达几十年的过程,但是它正在不断地推进。香港的离岸市场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起着关键的作用,在过去的几年里得益于政策的逐步放宽。2007年,第一支以人民币计价的债券(通常被称为点心债券)在香港发行,但是大多数只是以人民币计值,而使用美元或港元进行支付,其实并没有募集人民币资本。在年度的配额制度下,只有中国大陆银行发行人民币债券所募集的资金才能够在获得中国人民银行批准的情况下回流大陆。
2009年9月,财政部成为了银行以外第一家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的中国机构。其后,香港金融管理局宣布,其他非金融公司也将被允许通过离岸债券市场募集人民币资本。大约有50家跨国公司选择了这么做,随着去年政府进一步放宽对离岸人民币资金回流大陆的限制,市场得到了快速的增长,发行量大幅地上升,从2010年的54.7亿美元增加到了今年前8个月的180亿美元。
麦当劳和美国土方设备制造商卡特彼勒公司是最早使用人民币债券募集资金来为其中国项目融资的跨国公司。2010年11月,卡特彼勒公司发行了价值为1.5亿美元的债券。卡特彼勒集团总裁Richard Lavin在接受《纽约时报》的采访时说,债券发行成本低于中国的贷款或者将从美元兑换成人民币的成本。
效率和成本效益同样推动了人民币在其他领域的国际化步伐。2009年6月,中国国务院推出了一项试点计划,在指定的区域内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结算。该计划首先允许中国五个城市的参与企业与香港、澳门和东盟十国的贸易同行使用人民币来进行出口和进口的结算。作为该项目的一部分,进出中国大陆的人民结算资金无需获得中国政府的批准。随着项目取得初步的成功,2010年6月,这项试验计划得以扩展,政府允许中国大陆的20个地区与全球所有的国家进行双向结算。
中国是非洲大陆最大的贸易伙伴,因此非洲开始促进人民币的使用并不让人感到意外。非洲最大的银行标准银行集团预计到2015年非洲与中国之间的贸易至少有40%会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这预计相当于1000亿美元,将超过中国和非洲去年的贸易总额。
该银行的乐观态度不是没有道理的。多达100万中国人在非洲生活和工作。在标准银行开展业务的17个非洲国家中,大约有1500家中国企业正在经营。非洲欢迎来自中国的投资,这个大陆的资源和大型基础设施项目为中国投资提供了美元固定收益产品外的选择。标准银行的Jeremy Stevens指出,由于高级别的政治领导人希望扩大人民币使用的范围,那些希望到非洲开展业务或者已经在非洲的中国企业会很容易地获得资本,然后将它们投资在这个大陆上。
该行已经在16个非洲国家(包括南非、尼日利亚和安哥拉)推出了人民币业务。在过去的6个月里,人民币业务的营业额已经达到5亿元人民币(0.78亿美元)。该银行同样利用香港的离岸人民币市场推出了人民币产品,以满足其客户在对冲、融资和财富管理服务方面日益增长的需求。今年7月,该行向南非、津巴布韦和加纳的客户发行了人民币纸币,并且可能推出短期人民币信贷工具、人民币账户和一系列交易产品。Stevens写道:“就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和交易而言,相比其他地方,中国更容易在非洲取得成功。这对我来说是显而易见的。”
英国也采取了相应的措施来改善与中国之间的经济关系。9月,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访问了英国。在此期间,中国正式宣布支持英国的银行和金融机构把伦敦打造成人民币交易的离岸金融中心。两国政府发表联合声明称,它们“对私营部门参与伦敦(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开发的热情和市场迄今为止的增长速度表示欢迎。”
尽管伦敦作为离岸人民币中心的潜力对人民币国际化来说是积极的一步,但是中国国务院另一位副总理李克强在8月宣布的新举措将巩固香港作为首要离岸人民币结算中心的地位。这些新措施包括: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从中国的20个省份扩大到整个国家、为香港到大陆的人民币回流建立一个正式的体系,并且允许香港企业使用离岸人民币募集资金进行境内投资。
这些措施清楚地表明中国在人民币国际化方面的承诺,中国企业及其贸易伙伴将继续受益于人民币结算工具所带来的更低的交易成本。人民币使用范围的扩大同样也减少了流入中国的美元数量,从而减轻了中国在货币升值方面的压力。
中国迈向国际化的举措并不能保证取得成功。中国内外的人士都公认,这是一个不同寻常、无与伦比的过程。英国智库查塔姆研究所的Paola Subacchi指出,“试图通过政策驱动来创造一个国际性、最终完全可兑换的货币是史无前例的 – 这样的事情并无先例,连半点类似的尝试都没有。过去的经验表明,资本账户的可兑换和开放总在货币国际化应用之前,而不是反过来。”
虽然中国尝试用新的方式来增强其在全球经济中的杠杆作用,这个未来的超级强国非常谨慎。人民币仍然没有实现完全可兑换,领导层仍然担忧外汇市场波动对国内的稳定和不成熟的金融体系所带来的影响。这意味者人民币要赶上中国经济发展在全球市场中的重要地位,仍然需要有很长一段路要走。